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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词 | |
甲:(上场,观众热烈欢迎,哄好)闹打你啊……我来了你还起哄 甲:不认识我?(指捧哏)不认识他情有可原,是不是 乙:怎么就情有可原哪 甲:(再指捧哏)其实他也是一个很有名的人……叫什么来着?…… 乙:……您不知道啊。我叫于谦 乙:没有 甲:啊,说得好! 乙:不敢 甲:恩~有老师没有啊? 乙:有啊……我先生是石富宽 甲:……你是他太太? 乙:怎么论的这是…… 甲:不般配,不般配 乙:废 话,能般配的了嘛。先生,是师父的意思 甲:先生就是师父……你拜他了?你是他徒弟? 乙:对 甲:你算糟践了 乙:怎么我就糟践了 甲:可惜了的 乙:有什么可惜的啊 甲:浪费啦 乙:我什么材料我就浪费了 甲:浪费啦。你拜他你……你就不如拜我呀,你拜我你早是人了 乙:我现在还不是人呢合着!怎么说话哪? 甲:你今年多大了? 乙:我三十七了 甲:嚯……也卯三十七了 乙:野猫三十七了? 甲:也……也差不……也大约三十七了 乙:也三十七了就完了嘛 甲:可惜了这么大岁数啊 乙:怎么了 甲:你……多余啊,拜我多好啊 乙:我啊 甲:拜我。浪子回头金不换哪……啊,浪子? 甲:今儿……你拜我,咱也不讲究什么形式了啊,就在这,就这些人作见证,磕仨头,我收你 乙:(拦着)行行,您先等会 甲:来吧,我等不了啦,快点……谢谢各位啊谢谢各位啊,百忙之中大伙来……谢谢! 乙:(拦着)等会等会 甲:来吧我等不了了,实在等不了啦 乙:行了行了……先等会吧等会吧……怎么……您谁啊我就拜您为师,上来没两句话我就认一师傅……哪儿啊? 甲:孤陋寡闻哪……不认识我啊,浪子? 乙:咱别提这浪子了行不行啊 甲: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乙:没有!我回不了头 甲:不认识我?……都认识我啊 乙:谁啊 甲: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!谢谢各位!谢谢!谢谢~!三楼的朋友们你们好!! 乙:有三楼么这儿?!……什么眼神您这儿…… 甲:看着像 乙:哪啊……看着像不成啊,顶棚也算一层啊? 甲:谢谢大家,谢谢大家,谢谢大家对我的鼓励……我是著名的大个儿的京剧表演艺术家 乙:大个儿没看出来 甲:你不认识我啊?……完了,你完了,你这半辈子糟践了 甲:人都很尊敬我啊……今天中午人观众还请我吃西餐呢 乙:还西餐 甲:你……你没吃过吧?……你完了,你吃不了这个,你没那脑袋 乙:这也分大小碗儿啊?! 甲:告诉师傅,要宽条儿的,(抻面下锅状)现抻现煮!……说实在的啊,意大利离咱这儿也不远……在甘肃那边儿……讲究是一清二白……知道么 乙:别说了……什么啊……我劝您啊,下回要韭叶儿,韭叶儿好吃 甲:我喜欢要裤带儿,宽的 乙:什么乱七八糟的 甲:没吃过西餐,这人,知道吗 乙:那马兰拉面我吃过! 甲:(转移话题,大声)观众很尊敬我!!就是你,不认识我,我是老艺术家了,谢谢各位,知道么 乙:你老带这么一“谢谢各位”,不贫哪 甲:啊,管着嘛,乐意。我是艺术家,真的啊,不说瞎话啊,骗你们我是石富宽 乙:哎!别拿我师父起誓啊 甲:起誓嘛……唱这么些年戏了 乙:唱什么戏? 甲:你不知道我?打小儿,咱磕巴(科班)出身 乙:你跟我差不多……我结巴出身 甲:找地儿治去 乙:治什么啊 甲:结巴嘛 乙:磕巴也不像话。 甲:磕巴嘛 乙:唱戏的,那叫科班! 甲:磕……科班!……对!打小儿咱们科班出身……这多少年了,富连成的学生我是 乙:老戏班啊那是……富连成?! 乙:现在都没有啦 甲:解放初你们就知道没有了,喜连富盛世元韵庆嘛,到解放初期不让干了,不干了,其实是没停止,转入地下培训 乙:戏班儿也转地下啊? 甲:对……我们这艺名都连起来了…… 乙:什么啊 甲:有喜字儿的富字儿的,一科科排呗 乙:不就是喜连富盛世嘛 甲:对啊……喜、连、富、盛、世、元、韵、庆、祝、建、国、五、十、六、周、年 乙:啊???太长了吧这个!!! 甲:(得意)我是年字科的! 乙:哦……最后一科啦 甲:对,我是最后一个年科的 乙:哦……您叫…… 乙:年糕啊…… 甲:谁不认识我,郭年糕 乙:还郭年糕…… 甲:郭年糕嘛;加上本姓加上艺名,郭年糕 乙:哦,您姓郭 甲:我们年终都评,评业务好坏,然后把你评比的数字加上去;比如说马连良,考第五……五马连良 乙:哦这就五马连良 乙:您……? 甲:一锅年糕! 乙:啊?!……还有容器啊这个 乙:……对…… 甲:葆玖……葆玖夸我……葆玖知道么? 乙:桃啊?! 甲:久保嘛……葆玖,梅葆玖嘛……梅葆玖最爱看我的戏,夸我,(兰花指)“爱听你唱的,你的演唱有浓郁的……枣香味……” 乙:里面还搁枣了…… 甲:搁枣像话嘛……就是,这么甜哪这个东西呵……很少到北方来唱;久战江南,是少来华北 乙:哦您 在南方 甲:一直在南方;上海啊无锡啊苏州啊芜湖啊,净跟那边;这也来过,也来过北方唱 乙:什么时候来的? 甲:呃……这话说来长了……前年吧 乙:哦那可长了 甲:前年,也是到北京来办事情——我的师叔在北京住 乙:您师叔? 甲:哦我来给他老人家上寿,他过生日。他跟我师傅是亲师兄弟儿 乙:那才叫师叔呢嘛 甲:我师叔家住在北京京西北玄平坡下坎儿,这个地名叫虎岭…… 乙 :哦(恍然大悟状)呵呵呵……对对对……您说这虎岭我熟…… 甲:知道吧? 甲:讨厌哪这个人哪……讨厌这实在太讨厌了……我今天是没带着刀我告诉你吧…… 乙:干嘛,还切给我一块是怎么着?…… 甲:(无奈状)跟这个不懂艺术的人你没法探讨…… 乙:怎么探讨,虎岭那儿…… 甲:废话废话废话……我师叔,能是……能是卖那个的嘛……对嘛,老艺术家啊…… 乙:哦也唱戏 甲:有俩师弟,一糖的一馅儿的 乙:一家子都是年糕啊?! 甲:他跟我师傅是亲师兄弟……那,黏黏糊糊的感情…… 乙:……是,谁粘上谁都分不开 甲:黏糊极了。给老人家拜寿……我走的时候,上海哭得跟什么似的……不让我走 乙:舍不得您? 乙:(模仿点心铺老板)“那边缺货呀……” 乙:(躲过甲推手)废话!这都什么老板啊这啊 甲:讨厌,你这人……他们怕我不回去啊……江南人最喜欢我知道么 甲:到了北京,我是很低调的 乙:是么 甲:我从来没有说……去喊切,我怎么怎么样……不接触媒体……就这个,他们都知道了…… 甲:北京那,《食品卫生报》…… 乙:您先等一会……您怎么老跟这部门有交道呢…… 甲:谁知道呢……你说都瞒了没瞒了他们……《食品卫生报》头版头条:“一锅年糕今日抵京” 乙:哎,这就算到货了 甲:(发狠)我扔你脸上连眉毛都粘下来你信嘛 乙:是够黏的啊这个! 甲:多讨厌这人啊……我们是艺术啊!要不然,能有这么些个观众,疯了似的,要求我唱戏? 乙:……请 您? 甲:北京一万多观众……坐在工商局门口不走! 乙:您瞧去这地方!…… 甲:坐那儿哭啊,(学广告唱)“今年过年不收礼啊,收礼只收郭年糕啊……” 乙:……什么乱七八糟的…… 甲:央gai我啊,央gai我……不唱!我来是办事来的 乙:不唱戏? 甲:我来帮我师叔干活来的,伺候老人家……老爷子岁数也大了,我跟他一块聊一聊(捋叶子,包,用牙系紧)……完事……排遣一下寂寞(包第二个)……我哪有时间…… 乙:您顺便还赚点钱哪这个?…… 甲:……我帮助他啊…… 乙:帮人干什么呢啊这是…… 甲:我帮他料理生活啊……最后文化部门也来找我来了……“唱吧,您不能不唱啊,地儿随您挑……你说隆福寺,你说牛街……” 乙:赶小市儿去了您啊?…… 甲:气的我啊……那儿能干嘛那个?那个……这个季节风砂大啊……都爆一下子……那玩意儿怎么弄啊…… 乙:对,脏了就不能吃了…… 甲:弄戏啊……那脸上,抹得黏黏糊糊的,这砂子都粘上了…… 乙:您这把年糕抹脸上也不成…… 甲:shai啊(在自己脸上乱画)……那个shai啊……化妆嘛…… 乙:哦…… 甲:你哪懂这个切…… 乙:我是不懂 甲:又央gai我,师叔也说,“去吧,去吧,人家央gai你,去吧,别客气了啊, 不丢人,哪行不吃饭哪,是不是” 乙:这什么话啊这是…… 甲:定下来了!唱啊! 乙:能唱了? 甲:北京城最好的园子,长安大戏院 乙:嚯? 甲:行么这地儿? 乙:唉哟,那最好的唱戏的园子了 甲:就这儿了!贴牌子,年糕跟这儿……前后排,不分前后啊,票价一律一千 乙:一千块钱一张票? 乙:怎么还送糖啊这个…… 甲:观众喝茶嘛,搁点儿糖啊,甜丝丝儿的看咱啊 乙:哦,这么个意思…… 甲:哎……跟这儿看;水牌子一出,了不得了,好家伙……我心里也痛快 乙:高兴? 甲:很少在北京唱,天子脚下,这回我卖派卖派 乙,哎,显一显 甲:贴了三天,那天我打门口过,一抬头,哎?我年糕那……那广告哪儿去了?…… 乙:……还是卖年糕的 甲:嗯?怎么改了……“本剧场,上演……高跷?” 乙:高跷 甲: 高跷是庙会的玩意儿啊……踩着那腿儿……他不怕把长安的台子弄碎了? 乙:你管的着管不着啊? 甲:不是,应该是我的日子怎么给他们了呢?……我问问去吧 甲:我心里很生气啊!不尊敬我啊!明明定好是我,为什么换了高跷了呢? 乙:对啊怎么改了 甲:(横眉立目)来到这嘡把门就踢开了,拿手一指经理,“怎么回事?!有谱吗??!!不说好我唱吗,为什么换高跷了???!!!” 乙:哎 甲:嘿,话是拦路虎,经理这个尴尬啊…… 乙:不好意思了 甲:“出去!!!” 乙:啊……? 甲:(低眉顺眼,弯腰退出去五步,小心翼翼重新敲门) 甲:“进来!” 甲:(满脸堆笑)“您忙着哪……有功夫吗” 甲:(不耐烦)“进进进进……” 甲:(如蒙大赦,返身小心掩门,进)“添麻烦啊……不是定好了我跟这儿卖……不是,跟这儿唱嘛……” 乙:别把实话秃噜出来啊…… 甲:“……怎么又换了……换了高跷了呢?……你那个台子,不是杵的都是眼儿么?……” 乙:嗐,别提这个了 甲:“哦,也是没有办法……局里面来电话了,让我们上演一点高档次的节目” 甲:(十分委屈)“我还不如高跷哪??!!” 甲:(义愤填)“好!你等着我的!你等着我的!……哎,你看我的!” 甲:出来之后气得我啊……这叫欺负人!! 乙:是啊!…… 甲:非得你这儿唱?北京城园子多啦! 乙:那倒是 甲:哪儿咱不能唱? 乙:换一个 甲:人民剧场! 乙:好啊 甲:一样吧? 乙:大剧场 甲:唱戏的老园子!出牌子! 乙:上那儿去 甲:年糕挪到这儿来了!票价一千! 乙:还不变 甲:白糖照样奉送! 乙:咱别老提这糖了成不成 甲:这你必须得有这个……跟这唱!出海报! 甲:天底下全知道了……消息传到武汉,武汉的戏迷都傻了……“在南方都很少唱啊,现在年糕运到北京去啦?咱们得去啊” 乙:追啊 甲:来吧,都奔火车站,一天跑八十多趟火车 乙:嚯 甲:四十节车厢,俩火车头,前面一个拉的,后面一个推的 乙:多大劲儿…… 甲:三天,武汉空了!! 乙:嚯! 甲:没人了!! 乙:全上北京来了? 甲:都上北京看郭年糕来了 乙: 甲:太捧了!我痛快啊!!……消息传到上海 乙:上海怎么样? 甲:上海的戏迷哭了……“啊?我说没回来哪,上北京啦,咱们得去啊!” 乙:追您? 乙:往北京运 甲:太捧了!……捧郭年糕。西安!…… 乙:西安怎么样? 甲:西安的戏迷哭得跟泪人儿似的…… 乙:是啊? 甲:大伙凑钱买一大炮 乙:……干嘛用? 甲:一人屁股底下搁一大铁炮,腾! 乙:这是…… 甲:一炮打到北京来了! 乙:喝! 甲:龙行一步,百草沾恩。北京城,什么叫酒店、宾馆、饭店、招待所……连洗头房都住满了 乙:好家伙 甲:都是人哪!天南海北看戏的,屋里坐不了啦,都上街上切,一个帐篷挨一个帐篷…… 乙:都住街上? 甲:披着毛巾被跟那儿等着 乙:好家伙 甲:看郭年糕啊,太捧我啦。我师叔很感动啊,出来慰问大伙,“谢谢,谢谢大家,谢谢大家支持郭年糕啊,谢谢……唉哟……年纪不小了,给您倒杯热水,倒热水……哎,您这个来个毛巾被,围好了……哎,你咳嗽啊,来来来来,感冒药,赶紧吃啊……” 乙:还备着药呢 甲:过来个小伙子,“大爷,有创可贴吗?” 甲:“有,”(递)“怎么的啦?” 甲:“我妈吐血啦” 甲:(晕,往回拿)“这拿回来吧” 乙:再把创可贴冲跑了…… 甲:“不管用”……“怎么回事啊?……怎么吐血的?” 甲:“我妈……看不见郭年糕着急啊,看不见年糕我妈急的” 甲:“别着急,这屉这就得!” 乙:好嘛 甲:多大岁数都有啊,挨个的慰问哪……这边坐一老头,瘦长脸儿,窝佝眼儿,山羊胡子……我师叔过来了,“谢谢您,谢谢您支持,这么大年纪了……您怎么称呼啊?” 甲:“拉登!”…… 甲:(unbelievable) 乙:不是我说……拉登上这儿听戏来啦??…… 甲:“登哥……” 乙:登哥? 甲:“……太危险啦……” 甲:“顾不了啦,顾不了啦,先看完郭年糕 再说!可以报警,散戏之后再说,啊!” 甲:“谢谢,谢谢,太支持了……” 甲:(感动)看见了嘛!为了郭年糕,拉登都出来了! 乙:(以彻底支持的表情和语气刨)拉登太馋了…… 甲:(假装瞧不着)我很欣慰啊……有这么多人支持郭年糕……当然啦,咱们这戏安排的也好…… 乙:哦戏码好? 甲:喝这天这戏码太好了 乙:怎么? 甲:头一出,张建国的 乙:哦那是奚派的 甲:嚯?知道? 乙:啊,张建国啊,好啊 甲:他们最早跟我推荐,我说,不行,我讨厌这“稀”派的东西 乙:为什么? 甲:这太稀……不成个儿,知道么 乙:多搁点儿江米不就好了么 甲:不要他,不要他,后来他们说了,说这不行……言新朋? 乙:哦那也好啊 甲:当时我就急了,出出出去 乙:言派啊 甲:啊~~呸!我们这行儿跟盐没关系,知道么 乙:哎……对对对,要不怎么送糖呢 甲:最后定的,张建国。这戏也不错 乙:什么戏? 甲:坐楼杀“鸡”;好!配合禽流感!(左手握鸡,右手杀) 乙:还好呢……行了吧……哪儿有禽流感哪?…… 甲:杀鸡啊 乙:没有! 甲:杀谁? 乙:坐楼杀惜!阎婆惜 乙:仨角儿! 甲:仨人,好! 乙:什么戏? 甲:大“饱嗝”,二进“锅”……听去吧 乙:听什么啊?它不吐酸水吧? 甲:大饱嗝嘛 乙:大饱嗝干嘛啊 甲:啊,一花脸嘛 乙:大保国,二进宫! 甲:二进宫二进锅? 乙:人那玩意儿不跟您这似的,不进锅那个! 甲:……就是它了!三一出是我的! 乙:您的戏? 甲:卖就卖我这出…… 乙:哪出啊? 甲:嘿!……哎!……说实在的啊,就这出戏最看演员功夫…… 乙:什么名字? |